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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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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道:“我是來茅山學藝之人,因與同伴分散了,可否在此處借住一段時間?”

那門一開,門縫探出一個女人的腦袋,她擡頭又問:“那為何不去茅山拜師之後在等?”

我沒料到她還有這一句,楞了一刻才道:“我天賦尚低,此次本是陪他人來茅山的。”

“這樣。”她瞧了我一眼,似看我不像什麽大好大惡之人,才慢吞吞地打開門,“進來吧。”

我忙道謝,進了去。

互換了姓名之後我便在這裏住下了,誰知道這一住就住了不短的時間。

我原以為魔君會很快的回來,卻是快一個月了,他也沒回來,若不是因為我手裏尚有一個神器玄天傘,春秋不敗等人不會隨意讓魔君丟放不管,我快以為自己是被魔君丟棄了。

“阿暖,過來幫我一下。”秦大娘叫道。

我放下玄天傘走出了門,秦大娘便是收留我的人,她只是一開始有些防備,但我住下快一個月了,也沒多說什麽,我向門外走去,秦大娘懷裏抱著一個木盆,裏面是洗完的衣服,我跑出去將那盆東西接過來。

“秦大娘,你去洗衣服了麽?怎麽不叫我?”

她挑了挑眉,戲謔地說道:“我看你睡得太熟,沒敢叫你。”

我不好意思再接話,對她一笑便轉身去晾衣服了。

自從同魔君分開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回魔界,身體受不住了,居然也似凡人一般,開始睡覺了,且一天沈過一天,一天久過一天,睡著了也像是在做夢,但一覺醒來,又不知道自己夢見了什麽。

我沈默地抖開衣服,將它懸掛在晾衣繩上,身體的情況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剛開始我還以為是腳上的傷的緣故,可是夜裏並未聞見什麽麝香的味道,做的也不像是什麽噩夢便知道大約不是的,只能說估計是在茅山下待久了的緣故,受不了這裏的氣息,因為曾經傷了根本所以魔體不能離開魔界亦或是魔君太久?就像是魚離不開水太久一樣,身體也是需要魔氣滋潤的?

秦大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阿暖,我看你的眼睛怎麽比剛來的要綠一些?”她將屋裏水罐裏的水倒出來。

我一皺眉,眼睛怎麽樣我不知道,但今早起身後,在水盆裏看了也沒有,轉頭問她:“怎麽會?”

秦大娘盯著我的眼睛片刻,笑了笑:“唉——應該是我看錯了,該是什麽光落進去了吧。”

這番對話,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也忽視了為什麽秦大娘一個凡人會不奇怪我的眼睛顏色古怪。後來想起瓊花鄉裏,除了秦大娘,我對別的人卻是沒有絲毫印象的。

我在瓊花鄉裏足足待了一個月的日子,終於忍不住了,魔君一直沒有回來,說不定是回魔界了,我應該立刻趕回去,免得他又生氣,雖然他已經生氣了。

這天早上,我起得極早,這是這一個月裏難得的一天,仿佛老天也知道我要走了,便特意讓我起了個大早。

秦大娘尚在睡夢中,我不願吵醒她,也是自己有些舍不得,她是我四百多年來唯一親近的人,魔君殿下也不及她,即使他不怎麽將我尊卑看重。我將一碗米洗幹凈放進鍋裏,加好水,升火,慢慢煮粥,又把屋裏的東西收拾好,便坐在一旁等著秦大娘起來。

這一坐便是從天未明做到了天亮。

“你這是要走了。”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我面前。

“嗯,”我道,“我想他大概是回家了,我反正也入不了茅山,也回去吧。”這句講的漏洞百出,我不知道還可以怎麽圓回去,最後只好閉上嘴巴了。

秦大娘也不多問,她性子到不似我這樣有些不舍,拍了拍我的肩頭道:“吃飯,吃飯,等會兒我送你出村子。”

我點點頭,以為她也是舍不得,我倒沒多想她的屋子本就在村口有什麽好送的。

吃過飯,秦大娘果真像她說的,送我出村子,我悶了四百多年已經不太多會說話,本就路短,居然一路無言,待到了村口,她站住對我道:“你走吧,我就不出村子了。”

我看了眼這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她沒有嫁人,一個人獨身住在村口,我陪了她一段日子,現在又要走了,但這人仿佛已是習慣了,總是會離開的人們,沒有多傷心,反而有種我不明白的豁達。

“我還會來看你的。”我道。

她撫了撫自己的長發說:“你找得到就來吧。”

我點點頭,抱著傘轉身離開了,她最後的一句話,我並未放在心上,只以為這茅山之下就這一個村子,自己如何找不到,便沒再多琢磨,只急急向魔界走去。

我走了大概也只有一炷香的時間,正要停下看看方向是否正確,便聞到一絲香氣,這清香極為熟悉,我立馬站住,莫不是認識的人。

“暖暖,你這是不要我了麽?”

這一聲哀啼,婉轉幽麗,輕輕在風裏散開,驚得我全身一炸。

衣領被勾住,我被人提著,轉了個身,那人長發紫衣,端的是秀麗無方,只是神情哀婉,令人心顫。

“殿下。”

“暖暖——你還記得本君啊。”

我聽到這清淺幽怨的聲音,只覺自己仿佛是犯了天大的錯誤,恨不得馬上跪下來請求原諒,但剛要下跪,魔君又伸手一抓,將我提了起來。

“又要請罰麽?”

“請……”

“你這是故意的麽,還敢跟本君置氣。”

“婢……”

“你想說什麽?你這個傻東西,不見了是在這茅山下,出現又是在茅山下,以為我不會再來這了麽?”

我看著念個不停的人,有點搞笑又有點奇怪,魔君似乎找過我,但他沒有發現我的蹤跡,我明明在瓊花鄉住了一個多月了,怎麽會沒找著?

“婢不敢亂跑,一直在茅山下的一個村子裏,直到今天,仍不見殿下回來,才出發回魔界的。”我逮住他說話的空檔忙出聲道。

殺阡陌停下了說話,他捏起我肩上的一縷頭發放到肩後,“哦?茅山下有什麽村子,暖暖是在騙我麽?”

我與秦大娘的相處歷歷在目,以為魔君生氣又在逗我,只道:“是個叫瓊花鄉的村子,婢在一戶秦姓人家中住了月餘。”

他聽了聽後,斂了斂眉,看我不似在胡說,沈吟了半刻。

“你這麽說是進了那村子,住了月餘,從未離開這茅山下。”

我點頭稱是。

“那暖暖,你可知道,這一月只是在你,對我實是足足有一年的時間,只在方才本君才察覺你的氣息。”

“啥?”我想我當時的樣子的確夠傻,殺阡陌輕輕一笑,似春色之中花開一樣。

“想必是你機緣之中進了哪處小世界,亦或是高人之所,才會時間不同,氣息也沒有了。”

“可秦大娘就是凡……”我卻猛地想起了離開時,她說的那句話,想必真正指的是我能再次找到瓊花鄉也未必了。

“呵呵,這天下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暖暖不知道的就更多了。”他給了我一個栗子,敲得我額頭一響,動作親昵。

我卻因為他這個動作意外沈默下來了。

在我看來,與魔君最多也只一個月沒見,但對他來說卻是足足有一年的時間,對我來說卻是尚在原地等他,但對他來說卻是沒有理由的消失,我不知道是因為我從根本上還是個人,所以即使是一年,對我來說也足夠久的了,但魔君卻給我種我只是消失了一刻罷了,一年對於他來說短的可憐。

短得他甚至還可以同我一樣打趣說話,比之分開之前還似親好一些。仿佛我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從未離開過一步。

可,真的是這樣嗎?明明消失的人是我,但我卻如鯁在喉。仿佛自己之前以為對於這個人來說我還是比較有分量的認知被打破了一樣,我在不在都是一樣。我走了他也一樣開心的過日子,我出現了也不過是多了一個逗弄的人。連態度都不用改變,反正只是一個不重要的人笑著說說話就算打發了。

我對著魔君扯了扯嘴角,這明明該是安心高興的事情我卻好像比之前更難過了。

我看著殺阡陌漂亮的臉,這真不愧是六界最美麗的人模糊了性別的琦麗,勾人心魄。像是被這艷麗刺傷了眼睛我眨眨眼卻發現臉頰一涼,原來竟是已經哭了。

“暖暖?“

我擺擺手,哽咽道:“沒事。”我到底還是個凡人,管不了自己的心的。

後來的後來,我曾問起那一年他都去哪裏了,他答道,開始是在魔宮裏等我,後來便出去滿世界的找,最後甚至以為我去找花千骨,他打聽到人在長留山,就立馬跑去了,結果人沒有找到,反而送出去了一節小骨。

說著他親了親我的額頭,我知道你膽小,所以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知道那是在解釋,也笑著並不多問,轉而問他是為了玄天傘找我的嗎?這個問題,我想了多年,不明白那時,他對於一個侍婢,為何滿世界地找了整整一年。

他驕傲地笑了笑,將裘皮搭在我身上道:“那時候,你還沒有誇過我美貌一句,怎麽可能就放你走了。”

他聽我說完看著我的神情,露出些許困惑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哭了似是沈默又道:“本君說過今後會護你安全,”然後頓了幾息說,“走吧。”

我不知道他看出了什麽,或是想到了什麽,內心的失望讓我厭厭的什麽都懶得關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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